父 亲

父亲年纪大了，总是沉默寡言，偶尔心情大好时，说几句玩笑话，却没有笑点。母亲常说父亲不会说话。

父亲年轻时很帅气，有不少爱慕者。在父亲22岁那年，奶奶相中了邻村一位姑娘，让父亲去提亲，父亲不悦，奈何奶奶太强势，父亲只好提着奶奶准备好的礼物去了。奶奶放心不下，一路跟着父亲，直到父亲过了桥，才放心回家了。谁知，天黑，父亲又提着礼物回来，他压根就没去，奶奶看父亲那样坚持，只好作罢。后来，父亲不知怎么的就娶了母亲，不管我怎么问，两人都非常默契，笑而不语。

我读六年级时，寄宿在学校，每周日下午骑自行车去学校。父母忙着劳作，没有时间管我，每到该回校的时候，我总是闷闷不乐，一个人躲在房间里，不管谁跟我讲话，我都不搭理。每到这个时候，父母都焦急万分，他们急着出去干活，我又这样子，让他们十分担心，其实我是舍不得离开父母，离开家。有时，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，我故意穿一条自己缝过的旧裤子上学，父亲看到了，就说，“女儿，你穿这样的裤子上学，别人会笑话你的。”我故意不搭理父亲，默默扶着自行车出去了，还没骑出多远，心里实在难受，又折回来了。可是父母早已离去，我失落地回房把裤子换下，又默默地扶着车上路了。

周末回来，父亲见我把上周自己炒的小鱼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，就问怎么回事。

我说，“很多刺，不好吃！”父亲听了，说，“怎么会呢？你没煮好，这些刺也可以跟鱼一起吃下去的。”于是晚上，父亲亲自下厨，把锅烧热，沿锅边浇上一层花生油，再把鱼放入锅里，重新煎炸一番，小鱼慢慢变至金黄色，变得酥软，闻着可香了。我在旁边看着，对父亲实在佩服。平日父亲很少下厨，他这样温柔耐心地教我做菜，我觉得温馨又感动。

随着我们慢慢长大，三个孩子读书，家里负担越来越重，父亲压力也越来越大，早出晚归，我很少见父亲笑过。那时父亲很严肃，如果我们不懂事，父亲便会严厉地苛责，那会我是最害怕父亲的。虽然害怕，却也总是希望能跟父亲一起干活、看电视，不管多累，一家人一起承担、分享的时光总是最美好的。

高考后，我远在深圳，父母是第一个知道我高考分数的人，575分，父母高兴坏了，以为我一定能上重点大学，后来才知道还差几分。父亲怕我难过，发短信安慰我，那是我第一次收到父亲的短信，父亲说：不管如何，你在我们心中永远是第一。父亲不善表达，短信还夹杂着两个错字，可我很懂很明白。

现在，父亲年纪大了，依旧努力工作赚钱。很多时候，我们都很心疼父亲。每次打电话都会问同样的问题：工作辛苦吗？吃住怎么样？每次父亲都轻描淡写地回答，很好。其实，我们知道，一直以来，家里最辛苦的就是父亲。而父亲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。

我的父亲，不是什么大人物，非常平凡，但他却是我的一片天。他威严、温暖、善良，对我的影响很大。我常想，我大概是性别随母，性格随父。

（作者钟香妹，系东莞市作家协会寮步分会会员）